九命猫 六
伍嘉成和胡霜猫狗相争之际，被赵府赵二小姐醒来的喜事给冲了。
胡霜大惊失色：“怎么这便醒了？”他四条短腿急急地在地下趟了一趟，“不到时候啊。”
伍嘉成听得不明不白，在一旁看他干着急，问道：“赵小姐醒过来你不高兴啊？”
胡霜急道：“你不明白。”
伍嘉成嘴巴撅起来道：“自我下了山，人人都对我说你这个不明白，那个不懂得，我不过是书读得比你们少了些，我什么不知道呀——你去哪儿？”他见胡霜扬着大尾巴往外走。
“俺得去看看，萱儿到底怎么了？”说完他撒开四蹄奔了出去，伍嘉成在后边叫道：“我也去！”跟在他后面跑。
却说谷嘉诚这边，他那算术没学到家的师叔师弟本把指望全搁在他身上，不料他捧着罗盘算了几次，均无结果。赵磊也皱着眉头，连声道：“难道舍妹当真是生病？不是妖患？”
谷嘉诚心念一动，一声不吭地在罗盘上又演算一通，竟让他算出个结果来，他也不吭声，只看那三人在一旁胡乱猜测。
既然无果，赵磊便引着三人出了书房，不料迎面撞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去，他一把捉住，问道：“什么事这么慌张？”
小厮见是少爷，匆忙行了个礼道：“磊少爷，萱小姐醒了，可、可……”
赵磊见他一脸难色，喝道：“可什么，说就是了。”
“萱小姐说，说她这几天都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，还非要嫁给那人！”
赵磊闻言脸色一沉，深深蹙起眉头：“胡说什么，萱儿这几天都卧病在床，你听错了吧。”
“少爷，小的万万没有听错，萱小姐那边还闹着呢，小的得快去请夫人来！”那小厮深深一揖，连忙去了。
赵磊一思量，这事实在怪异，便向三人道：“各位道长，可能随我去看看舍妹？”谷嘉诚三人自是无有不允。
这边厢赵磊领着大小道长，那边厢伍嘉成追着狐狸，虽然路有长短，步有快慢，偏偏同时到了萱小姐所住的金玉苑。
赵磊见了伍嘉成同白狐狸一怔，只是这时他也顾不上了，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室，那胡霜也仗着身材细小溜了进去，留下谷伍等四人便在院中等候。
只见金玉苑地方广阔，比之他们之前逗留的庭院更见精致，站在院中亦香风袭人，原来是种了黄蔷薇共萱草，也不知怎么用了什么巧法，春寒料峭，院子里却是和暖融融，黄蔷已开了数朵，堪观堪玩。
伍嘉成扯着谷嘉诚走到蔷薇旁，一眼又看见谷嘉诚破裤子兜了一腿的寒风，便蹲下抱着他腿，护着他裤子破洞，仰着脸问：“这下不冷了吧？”谷嘉诚见他可爱，摩挲他头顶道：“有这么好的猫仔给暖腿，一点也不冷。”
郭子凡少年心性，忍不住跑过去凑热闹：“师兄，我裤子借你穿。”谷嘉诚见师弟懂事，心中也自感动：“不必了，再买一条便是。”伍嘉成搂着他的腿，比量比量道：“你的裤子太短，老谷他穿不了。”谷嘉诚闻言便知要糟，他这师弟什么都好，就是对个头在意地紧，他不欲猫妖多说，在他头上轻轻凿了个爆栗。
郭子凡果然不服气：“你腿长，你站起来比比。”
伍嘉成站起来，他腿长腰细，比着郭子凡高了半个头。
郭子凡没了声息，又道：“那个赵三公子，看着高，其实跟我也差不多。”说到赵磊，赵磊便从室内出来，众人迎了上去。
只见赵磊满面忧色，众人问询，他将几人引过蔷薇架旁，低声道：“正是家门不幸，小妹明明这几日都是昏迷，连床都没下，却说自己这几日都在一个叫做韩沐伯的士子家中，说她是病得糊涂，说话又清清楚楚，连韩沐伯衣服上的纹样并书架上搁了几部书都说得详细，还说那玉屏风是韩家的祖传之宝。”
这事古怪至极，几人面面相觑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赵磊又道：“我自小好医，虽不敢说小有所成，普通问诊还是成的，可无论脉象还是望诊，小妹都是身体健壮，毫无病气，真是奇哉怪也。”说着连连摇头，道这事他无法可想，只看父母如何处置了。
正说着，一个丫环穿着杏黄衫子追赶出来，赶到赵磊跟前，双膝落下，跪着哭诉：“磊少爷，萱小姐从小和您一块长大的，情分最深，您比她只长一岁，可从小让着她，宠着她，小姐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那个韩沐伯，不然、不然您就是叫她去死啊！”
赵磊气得顿足道：“别再说了，生怕萱儿名声坏得不够么？这话先不许提，等父亲母亲发了话，我自有主张。”
那丫环仍旧哭诉了一番才揩着眼泪回屋去。
赵磊烦恼地道：“唉，这个红叶刁钻得很，怎么把这事嚷出来，如何是好？”他冲几人一拱手，“各位见笑，这次事情实在古怪，还请在舍下多盘桓些时日，待此事尘埃落定，我必定重重答谢各位道长。”他一揖，让自己的随身小厮带着众人回房休息，自去禀报父母不提。
当夜，小厮给新来的两位道长送来热水新衣，谷嘉诚和伍嘉成隔着架藤屏风边洗澡边聊天，谷嘉诚洗的痛快，末了听着伍嘉成那边没水声，草草穿上中衣，绕过屏风一看，伍嘉成连衣服也没脱，拿几个手指尖撩水。
谷嘉诚哭笑不得：“怎么不洗？”
伍嘉成脸上红了红，低声道：“我不喜欢水。”
“那也得洗，赶了这几天路，身上又是灰又是土。”谷嘉诚温言相劝。
“我不洗。”
“你洗不洗？”
“不洗。”
谷嘉诚也不着恼，趁他犯倔，溜到他背后，一把抱住丢进浴桶。
只见伍嘉成在浴桶里手舞足蹈，尖声大叫：“我要淹死啦，要死啦！”
谷嘉诚忍俊不禁，把他上半身拉起来，温声道：“这么一点水，还淹不死猫大爷。”
伍嘉成停了叫唤，左右看看，也自尴尬，又看谷嘉诚笑得不行，恨恨地道：“你再笑！”便要爬出浴桶来。谷嘉诚一见，连忙按住，只得边把他往盆里按边扒他衣服。
伍嘉成大叫：“不要！不要！”说话间外衫剥落半截，挂在手肘上，谷嘉诚再接再厉，一手攥着他两个爪子一手去剥他中衣。
正是乱七八糟之际，门口突然传来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原来是郭少侠年少有为，英勇非凡，破门而入！
一室静默。
谷嘉诚手还翻开着伍嘉成的衣襟，活脱脱一个强占良家妇男的恶霸。
郭子凡咳嗽一声，手里把住两扇门道：“师兄打扰了，师兄对不住，师兄请继续。”说着摇头叹息着把门关上。
谷嘉诚连忙松开伍嘉成的湿衣服，抢上两步：“子凡，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，师兄就是给猫洗个澡！”
郭子凡忽又把门打开一条缝，头钻进来：“师兄，小点声，师父说你俩有点吵。”说完把头抽回去，门关好。
谷嘉诚此身再不分明，他仰天长叹，回头见伍嘉成衣衫半褪，伏在浴桶边上两只眼睛无辜地瞅着他一偏头，谷嘉诚几乎可以听到他疑惑的“喵？”一声。
一不做，二不休，谷嘉诚撸起袖子，准备大干一场。
今天晚上不把这猫洗干净他就……也没什么可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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